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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州文学.留声机】阜阳.吴龙飞||?母亲在,家就在

点 击 “颍 州 文学” 关 注 我 们 吧!202064期 总第64期母亲在,家就在
文/吴龙飞
古人云,人到七十古来稀。母亲却颤颤巍巍迎来九十大寿,在双眼白内障手术后,眼不花,耳不聋,思路清晰。母亲命运多舛,出生在农村,8岁丧父,仅受到很少的教育。在那个军阀混战,以土匪横行为司空见惯的年代里,外婆独自一人带着四个孩子,能想象生活何其艰辛!我父亲解放前参加工作,在我的印象里,父亲一直是个小学校长。按母亲的话说,就是哪里需要,我父亲就会出现在哪里。父母养了我们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我非常模糊的印象里,父亲的工作,不仅教学、管理学校,还要为当地农民文化扫盲。父亲离休后,家里唯一留下来的与他工作有关的几本未用完的农民扫盲结业证就是证明。由于积劳成疾,父亲62岁去世,两袖清风。母亲终生勤劳,已不知道什么叫累。父亲去世前后,是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虽然已经是1990年,由于我们家男孩多,又都要上学。我上高中,后来考上大学,家里真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父亲生病没医没药,更没有去过医院。一个老干部,生病没有进过医院,作为如今医生的我,如何一个悔字了得。父亲晚年多次嘱咐我:母亲吃了一辈子苦,你在我走后一定要照顾好她!当时我为了不增加家里负担,硬是自己借钱完成了学业。想起那段艰苦岁月,我到现在都心里酸酸的。苦日子终于过去了,我们兄弟五个各自成家立业,不懈努力终于迎来家族火红的春天,母亲被乡里乡亲公认为是百里挑一的女强人。那时候考上大学很稀罕,近两百万人口的县只考上不到三百人,吴家儿郎和我母亲被当地十里八村传为家教典范。母亲老了,被教书的三哥带到县城准备颐养天年。不久不幸再次降临,先是大哥英年早逝,几年后,在城里教书的三哥48岁时撒手人寰。三哥走时母亲已85岁高龄。人生三大不幸如此不缺位地降临到母亲身上,我都觉得太不公平!
一路风风雨雨,母亲终于生活不能自理。自然就没了自己的家,寄子女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年轻时的要强也没了。母亲的牙齿,在服役期满后没有几颗了,曾经的钢牙铁骨,随雨打风吹去。母亲年事已高 ,剩余的几颗也没有医生敢拔,镶不了满口牙,吃饭总是个问题。我的婚姻曾经出了点问题,一个人上班,还有频繁的夜班,没办法照顾母亲,在老人身上花钱是自己骗自己,老人们已经没有能力花钱了,他们需要的是身前身后,嘘寒问暖。把母亲留在老家的日子可想而知。我一番努力后终于形成新家并稳定下来,老家也传来了母亲和晚辈们冲突的声音。以我对母亲的了解,母亲哪里还会有脾气,不是急眼了,母亲绝不会自找不痛快。古人云母以子贵,为人子,不求母亲“金贵”,保障母亲老有所依老有所养是低得不能再低的要求了!与老婆做了近十天的工作,回老家接母亲。那天已经是盛夏。母亲坐在她的卧室里,目光呆滞,形容槁枯,骨瘦嶙峋。空调没有开,屋里热烘烘骚臭难闻。面前一碗剩饭,也没有动。母亲看见我有一些陌生和麻木:“四儿,你来接我了。”我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我什么都没说,也不想说。把母亲的一应用品、点心、衣服全部搬上车,进城!母亲的屋子已经提前收拾好。我把母亲安顿好,衣物摆放好。天已黑。母亲说,前几天吃了剩西瓜拉肚子,不想吃饭,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解大便了,解不下来。我看了一下,母亲便秘,肛门口的便团又干又硬。母亲已经没有劲儿解大便了。我给母亲使用“开塞露”,然后用手掏便团,一点一点地掏,掏一会歇一会。已经九十多岁的母亲很虚弱,连续用力解便都能累晕过去。我从下午六点多一直掏、等,夜里12点多才把母亲的便秘问题解决。洗洗,服点药,安顿母亲睡觉。母亲一辈子干净利落,如今老了,大小便来不及解开衣带就弄脏衣服。按母亲的话说是不主贵了。接下来几天,我给母亲在家里洗淋浴,换干净的衣服。从家里带来的衣服,被子,一股子浓浓的尿骚味,我用了两个多星期,洗一遍,还有气味儿,又加上柔顺剂重新洗一遍,难闻的气味没有了。忙活一阵子我终于明白,老人身上统有的气味并不是固有的,而是通过勤洗勤换可以消除的。母亲身上依然是儿喜欢的味道!母亲吃饭是个问题,牙不好,不能咀嚼,消化功能也不好,只能吃无渣软食。但有一点,母亲喜欢甜食,而且血糖也不高。于是每天下班,我买红芋、南瓜、蛋糕,给母亲煮粥、开水泡着吃,吃腻了,我就开始学习炒炒面,给母亲烫着吃。炒炒面可是个细活,把面粉放在锅里,小火慢炒,还要勤翻,慢了就炒糊了。这活儿还是几十年前见母亲做过。母亲吃馒头,馒头皮儿吃不动,我就买馒头,去皮,切开风干,然后用甜饮料或肉汤煮着给母亲吃。母亲喜欢吃大肉、喝肉汤,就是肥猪肉,年轻的时候,母亲一次能吃半斤多,而且吃了以后胃肠顺畅,估计与以前苦日子过惯了有关。现在富裕了,吃这个不难,于是就给母亲烧肉,煮肉汤。
几个月后母亲终于脸上有了肉,肤色也红润了许多。天慢慢冷起来,但母亲已经没办法到外面洗澡。我只有在家里勤给母亲洗头洗脚。记得每每给母亲洗澡、洗头、洗脚、修甲,母亲总有一种委屈儿子的感觉,让我觉得很羞愧:在我们小时候,母亲为我们洗头、洗手、洗脚、洗屁屁,不知道有多少回?当母亲老如婴孩时我们为母亲洗几次,才哪到哪儿?日子一天天过去,母亲慢慢好起来。我的工作很忙。每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母亲总战战巍巍地在门口迎我,开心微笑期盼满足的面容!不知道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还是掐准了时间,更可能是已经等了很长时间。我也总是一定要到母亲的床边坐一会,和母亲叙叙话。有时候夜班忙了很困,母亲总想让我躺在她的床边迷糊一会。欣慰地看我睡得很香的样子。但大多时间我没有这么做,而是跑到另外一个屋子里去睡。母亲去世后我很愧疚,母亲就是想多看看我,这么简单的要求我都没有做到!有母亲的日子很幸福!以前我和妻想要二宝,算计算计再算计,老怀不上,母亲到来后,高龄的妻子竟然怀上了。母亲很高兴,说又要添孙子了。母亲说要给我带孩子。很期待、很满足、很自信的样子。我经常有夜班,妻子也有夜班,我们要调剂好班才能照顾母亲。见过世面的母亲不可能预料不到,本已经满负荷转的我们添丁后很可能会给照顾母亲打折扣。我和母亲说过这个事,想不到母亲说:“傻孩子,我能活几天,娘做梦都想你再有个孩子,不是你这些年照顾我,娘骨头早就沤没了。你孝顺,小孩以后仿你,娘睡着了也能笑醒。”后来事实上,妻子妊娠反应、高龄妊娠多多少少影响了对母亲的照顾。老人怕冷,怕交九、打春,一个冬季、春季我们夫妻都尽可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母亲,空调、饮食、换洗。2017年春末夏初,马上就要迎来老人比较适宜的夏天,母亲已九十二岁,我正想松一口气,有一天我下夜班回家,发现母亲不吃不喝,妻子做的饭,母亲没怎么动。喂她,她就把饭含在口中,几个小时不下咽,和她讲话,半天答一句,并出现尿失禁。我赶紧让老家来人,住在我家里,我们轮流照顾母亲,给她吊水输液,也不见起色,不吃不喝,喂一口,含在嘴里也不咽。想送她去医院,她不愿意去,非要回老家。十多天后我忐忑地和家人把母亲送到她魂牵梦绕的老屋。母亲大部分时间昏睡,看到前来看她的亲戚、孩子们,表情恬淡,没有笑,也没有流泪。几天后母亲安静地走了,犹如秋天里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春去夏来,时序如期而至。我的生活又恢复了二人世界。下夜班回来,卖蛋糕、卖红芋的依然还在,吆喝声一如既往。生活区旁的菜市场依旧车水马龙。母亲走了,我在这些母亲曾经喜欢的食品前踟躇一下,没有买,黯然离开,心里空荡荡的。回到家睡在母亲曾经休息的床上,闭目养神,似乎还能闻到母亲亲切的味道。嗅着母亲留下的气息能睡得很香。常常想起母亲,最幸福的时候,最伤感的日子里。常常在解读母亲最后几天不吃不喝是到底是为什么?是儿与媳亏待了母亲?是心痛儿,想绝食而去?还是母亲真的衰老了?解读母亲临终前恬淡的表情,不知道母亲留不留恋儿?不知道母亲满不满意儿?不知道母亲放不放心儿?我时常对着母亲的照片发呆。学习摄影专业的大女儿为奶奶照了一张很不错的照片:永远的微笑、慈祥。微驼的背又在隐约告诉我,母亲一世劳苦,晚年又略显凄凉。母亲,孩儿无能,没有很好很好地照顾您,如有来世,儿一定努力努力再努力,为您营造一个幸福、富足、乐天伦的晚年!母亲丢下她的宝宝们走了,悄无声息。我的宝宝来了,过了不惑之年得个小棉袄,天大的喜事。宝宝很乖,很可爱。我和妻每天要为宝宝喂饭、洗、换尿片,当我做这些事的时候总在想,我不就是母亲这样一天天拉扯大的吗?母亲为我们做了多少!我们又为母亲们做了什么?内疚、自责、遗恨涌上心头。我爱我这个小宝宝,一颦、一闹,无不惹人喜爱,妙趣横生。可可爱的宝宝总无法填补母亲在我心里的那一片空间。母亲在时,我围着母亲有个家。母亲走了,那个让我刻骨铭心的家没有了,兄弟姐妹们都飞了,那个家永远永远埋在了我湿漉漉的记忆里。
作者简介:吴龙飞,1993年安徽医科大学毕业,阜阳市第二人民医院医生,农工党党员,阜阳市作家协会会员,阜阳市政协委员。坚持写日记三十余年,经常有散文、诗歌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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