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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文化】 生儿子的那些天——文/签约作家 陈亚琴

生儿子的那些天
作者:陈亚琴
儿子35岁生日快到了,看着高大帅气的儿子,我不由得想起了生儿子的那些天。
女儿不到周岁,我又怀孕了。当时计划生育政策很严,提倡只生一胎,坚决杜绝二胎。墙上到处都刷着计划生育宣传标语:优生优育,只生一胎;计划生育好,只生一个好……已经生了二胎的育龄妇女,都被强行做了结扎绝育手术。有些生了两个女孩,还想生个男孩的,就躲到了亲戚家,不敢在自己家里住。上边找不到你人,就下你的包谷串串,扒你房上的瓦,你不得不回来去做了手术。还有的二胎都快要生了,也被黑天半夜从被窝里赶起,拉去强行给打了针,做掉了孩子。总之,当时情况很紧张,再说,我们的女儿还太小,我自己又是个民办教师。所以,我们也不敢要这个孩子了。一天,我就自做主张,谁都没说,去了县上准备打掉孩子。不料,红旗商店门口意外地碰见了丈夫君,是给他们学校买煤。问我干啥?我说了。他想了想说,二弟媳妇马上要生了,你如做了人流手术,妈照顾你们谁呢?再说咱村也要过会了,还是过段时间吧。于是,暂时打消念头。又想,如果是个男孩,我们就生,民办教师的饭碗我们就不端了,种一辈子庄稼也能过日子的。于是就到处跑,找医生,想知道是男是女?
当时,还没有用B起检查胎儿性别这一说。我就找森工医院一个很有名气的老中医,他诊了脉,说是女孩。但我不放心,怕误诊了。就又到东寨去找个老中医,他也说是女孩。后来只有我村一个老人用日子算,说是男孩。到底男孩女孩?没有准确答案,这样一来二去,就耽搁了时间,已经不能做人流,只能做引产手术了。亲戚朋友说,已经这时候了,引产和大产区别不大,同样受罪,还不如到时候自然生了,男娃抱回,女娃送人。唉!无奈了。
生产曰子快到了。一天上午的第二节下课,我刚进房子,看见几个人进了校长办公室,接着学校一个老师来了,没进门,却是站在门口,双手门框上一撑,歪着头呲么一笑,不说话。我说:公社来人了?叫我呢?他点了点头还没说话。我当时不知怎么的那么聪明,对那个老师说:你去给他们说,我没在,给娃买药去了。
出了校门,在学校西边的医疗站给女儿买了点感冒药,回家把孩子一抱就去了本村的娘家。娘家也不是久站之地,因为公社搞计划生育的人就像猎人找猎物一样,在村子到处转呢。因此,第二天傍晚,君放学回来,就用自行车带我去了较远的五竹姨家。
姨家表弟妹的哥哥在五竹医院是医生,当时医院也正在搞结扎,病房很紧,就安排我住在注射室的套间,暂时安定。毕竟这儿离我们那儿远些,好像是逃到了管辖之外。妇科王亚合大夫听了胎心,说:好着呢,胎心强得很。可三四天了却还不生,我又着急了,怕万一被熟人看见。因为刚住下笫二天的中午,原来在我们公社后被调到五竹公社的一个李干部来慰问被结扎的妇女,刚好坐在我的床边。我的头是用被子蒙着的,他却要揭开看,还一边说:这人咋不起来?旁边一个妇女赶紧说:你甭揭,喔人感冒了,发汗呢。噢一一被子没有揭开,但我却真的出汗了,吓得出汗了。所以,我赶紧去东五竹找了舅,舅找了大夫,问能否打催生针,生了就安宁了。可大夫们会诊后却说,不能打。一是对胎儿不好,怕影响智力;二是怕引起大出血。舅只好对我们说,安心住这儿,到时候自然生。不怕,有舅呢。舅俨然一位保护神。其实,真正有事了,舅一个平民能有啥威力,只不过为我们壮壮胆而巳。但我们无奈,別无他法。我就晚上住在医院,白天去姨家跟姨一起去麦地里捋燕麦,傍晚再回医院。晚饭后骑着大架自行车在七号路上骑过去,骑过来,不停地上了下,下了再上,这样折腾,就是想早点生。我还让妗子找了哄娃的,想着如果是女孩,我们就不往回抱了(还是舍不得送人)。
第十三天的晚饭后,有了动静。那天是礼拜六,医生没在。那时候又没有电话,君去找了姨夫,和姨夫去十六村叫来了表弟妹的哥,他看后说,问题不大,能等到天明,明天再叫亚合。但那晚,他没敢走,就住在医院,第二天早早叫来了亚合大夫。可整整一个上午却没生下。直到十二点多,大夫说,其他人都到外边去,让人睡会儿,这是时间太长,人太疲劳了。君和妗子都出去了,大夫也走了。妗子说她在门外,有情况叫她。
真是的,我居然把产房当卧室,将产床当睡床,美美地睡着了。一觉醒来,情况已经很紧张了。我着急地喊妗子,妗子却没在。有一路过的妇女搭声:是不是叫亚合呢?我说是。大夫来了,赶紧点酒精灯,给剪子消毒。紧点慢点,孩子出生了。剪断脐带,大夫刚抱起,“出,出,出”,尿了大夫一胸膛。“瞎怂!”屁股上一打,“哇一一啊一一啊一一”哭声好大。大夫高兴地告诉我:男娃。啊!我咋能行很,生了个男娃!紧绷的心顿时放松,“腾儿,腾儿”地欢跳。妗子来了,高兴地说:“这下好了,不用叫别人哄了,抱回去咱自己哄,男娃么。这书能教了教,教不成就不教了。”大夫把娃包好后,放我身边,他还在哭。看着他肉呼呼红红的脸,我拍着他说:“别哭了,咱明儿回家。”这时,君进来了。大夫问:“你咋才来?”你猜他说啥:“嗨,你说叫她睡一会,我到那边床上一躺,也睡着了。正做梦呢,一个女人把我摇醒来:‘老快的,你媳妇给你生了个男娃。’嘿,这我就赶紧跑过来。”
“那个媳妇生了个男娃!”消息满医院传开了,在医院作结扎手术的女人们纷纷跑来看孩子,高兴地夸我、夸孩子。有一个好心嫂子,还拿来她孩子的花褥子。
下午,君骑自行车回了一趟家。第二天早饭后,弟弟吆了辆马拉架子车来接我们。回家的时候,我们送王亚合大夫一包点心,两把挂面,给表弟的丈家哥放了一包点心,两把挂面。他人没在,没法给他打招呼。医院里做手术的妇女们来了一大片,和我们作别,祝福我们一路平安。我还了那位好心嫂子孩子的褥子,上了我们的私家车,在那个美好的初夏,沐着夏风与夏阳,在路旁白杨绿叶哗哗的陪伴下,在黄鹂鸟的欢叫声中,弟弟鞭子一扬,马蹄得得,一路向西,回家了一一太阳越来越红,我撑开一把蓝色塑料伞。但孩子的脸还是被晒得红通通的。因此,途经七爸当时工作的木材公司时,我们停下,在七爸那给孩子喂了点水才继续往回走。
我们的马拉架子车穿过县城,下了西桥,当走到陂头东边空翠堂那段路上时,由于土路的颠簸,我晕车了,只好下来走,弟弟只好一手抱孩子,一手吆车。一直过了陂头,过了水利渠,我才又坐上车。
生儿子的那段曰子是艰苦的,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又焦虑。只怪我们“生”不逄时,如果像现在,国家鼓励生二胎,那不是就不会受那样的煎熬了?可是,尽管我们受了诸多磨难,但俗话说得好,好事多磨嘛!我们有了宝贝儿子,这是上苍赐给我们的珍贵。所以,过程苦点,结果却是很甜的哦。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陈亚琴,西安鄠邑区人,退休教师。热爱诗文,喜欢文字。作品散见于西户网、鄠邑视野、三秦文学、终南文艺、画乡情、画乡诗浪、秦川、兰馨雅苑、晴耕雨读等多个网络平台和报刊,秦川文化签约作家。《我终于去了农高会》,被陕西电视台农村广播选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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